撰文:善衡媽媽
記得當天是二○○九年的農曆年廿八,我倆想趁在醫生「收爐」的前夕再去作產前檢查,其實這次檢查是不必要的,因早已預約好了年初五到東區醫院作抽羊水檢查,屆時也可以見到已十六週大的小兒子了。
可是這次的檢查卻給我們帶來噩耗,我們起初否定這事實,事實上我們雙方的家族及大兒子都沒有兔唇,覺得一定是照錯了,因為胎兒還小。
這一年的農曆新年,我倆都在充滿淚水的情況下渡過,心情很忐忑,一時很斬釘截鐵地說要放棄,但又覺得這不是最好的辦法;若留下孩子,又怕令他受苦。與此同時,我們也鼓起勇氣去告訴家人,特別是雙方的父母。他們痛心之餘,也有給我們意見,結果出乎我意料之外,父母是最支持我們保留兒子的,而丈夫也上網搜集有關的資料。
好不容易到了抽羊水檢查的日子,我們懷著悲痛的心情告訴醫生,懷疑兒子患有兔唇,最後醫生也確定了兒子的問題。他馬上拿出一些有關兔唇裂顎的資料給我們看,也很關心我的心理狀況,最後他提醒我們,政府醫院是不會接受我這類病症的人工流產手術的。
本來抽羊水的快速測試報告要等三天,可是醫院在第二天的下午已通知我們胎兒一切正常,換句話說,兒子只有兔唇裂顎的毛病。雖然兒子其他方面都正常,但我們還是非常掙扎,拿不定主意。另一方面,丈夫不斷上網尋找相關的資料,從而知道香港兔唇裂顎協會的存在。
我們立即約見了協會的朱太,她提供了很多不同方面的資訊給我們,也分享了自己養育亦有患此病的女兒的經驗。最後,我們也決定把兒子生下來,因為我們深信放棄親兒是我們一生也不能承受的錯誤,這遺憾會伴隨我們一生一世的。
有了決定,我們的身心靈也放鬆了不少,也不再愁眉苦臉了,隨之而來是積極地繼續在多方面了解此病,同時亦約見了很多整形外科醫生,甚至是口腔頜面醫生,在剩餘的懷孕期至少約見了六位醫生。
說真實的,期待新生命來臨的喜悅很少-也可能是第二胎的關係,反而恐懼的心理有每日增加的趨勢,越臨近產期,害怕見到兒子模樣的恐懼有增無減。
進入產房,我跟助產士說不要立即抱剛出生的兒子給我看,最後要丈夫先形容一下兒子的容貌才把他放到我面前。看見兒子裂開的小咀,我心裏充滿歉疚,眼淚不停地流。
由產房推進產後房期間,推床的職工問我,小孩為甚麼不跟我回病房,我說兒子有些問題,要上兒科病房,她猛然醒覺似地說:「剛才產房門口的兔唇嬰是你的嗎?你懷孕時做過甚麼呢?是不是常常拿起剪刀來?」雖然我預計了將會聽到很多這類的說話,但想不到會出自一位在醫院工作的職工口中。
產後的晚上,我睡得不太好,因為悲痛的心情還未平復,也很害怕再一次見到兒子的容貌。第二天,我懷著戰戰兢兢的心情上病房探望兒子,見他睡得很香甜,雖然小咀裂開了,但也是一位可愛的人兒。護士主動提出叫我抱抱他及換尿片,很快母子間的感情便建立起來,當我再看見他很熟練地在吃奶,我不安和不快的心情便消失了。
難得的是,我在兒科病房遇見一位在教會中認識的姊妹(其實我們跟她不太熟絡,只是點頭之交),原來她正是該病房的兒科醫生,她真切地告訴我兒子非常健康,還鼓勵我積極去面對將來。
小兒子李善衡現在已三歲半,正就讀幼稚園幼兒班,他愛笑,帶給我們很多的歡樂。他分別在三個月大及一歲時完成了補唇及補顎手術。他很乖,入院預備做手術時,護士說要有心理準備,術後可能需要廿四小時抱著兒子,因為她見過很多這樣的情況。完成補唇手術,我到手術室接回兒子,這情景非常深刻,兒子簡直是判若兩人。雖然只是剛完成手術,但我發覺手術做得很好,醫生把兒子唇上的疤痕造成似「人中」的樣子,從此疤痕便是人中了,外人不易察覺。回到病房,兒子大約哭了兩、三小時便沒有再哭,還可以吃奶了,之後便很乖的在病床上睡覺。每次醫生巡房都說: 「為何聽不見哭聲?」,他很少看到手術後的患兒是這樣的!最後,預計要留院四天,兒子兩天便可出院了。
善衡兩歲開始接受言語治療直至現在,可能因雙側裂唇及全裂顎關係,咬字、發音不太清晰,需要訓練長些時間。每當望著天生愛笑、好動活潑的善衡,我們很感恩當日沒有做錯決定,最後盼望善衡能健康快樂地成長。